
2006年初,誠品信義店在台北的信義區盛大開張,跨年的那棟滿是煙火的101大樓旁,誠品,看似打造偉大的閱讀世界,但卻以背離我年少記憶的方式,開始以建構一場夢想與現實的對抗。
十幾歲的時候,還沒有摩托車的年紀,我總是騎著我的單車,從高雄的南端,騎到高雄的北端,覺得人生應該是無止無盡的探險,應該必須是塞滿整個腦袋與別人不一樣的事情,應該是要豐富而精采的。比起學校裡的生活,下課騎單車逛大街的日子,才謂活著。也正因如此,當高雄的百貨中心因為五福大統的火災移至三多商圈,和平路上大統內的誠品,是如此用力的拉扯我,不論如何,在單車行徑的路線中,總是得在那裡停留。而我,是那麼的以誠品為榮,用信仰的態度,仰望誠品打造的一切。
總是,同學問下課上哪去,我總是特異獨行,背起書包,掛上耳機,與單車同行,我回答著,去誠品。他們不明白,我也不明白,為什麼我往誠品走。可能是它很特別,它可以聽見別人不聽的、不知道的音樂;它可以看見別人不在意、不清楚的資訊;它可以閱讀別人不感興趣、不討論的書本;它可以讓我一旦走進就覺得生命精采的被重視、被收藏、被保護著。
那樣的年紀,那樣的日子,好像只有踏進誠品,才會相信,這個世界是有這麼一個地方,可以保存生命的不一樣、不完整,好像只有它才能貼近心靈的渴望,告訴自己,與別人不一樣並非是一種錯誤,而是一種特別。因為這樣,我在那裡聽著一開始不那麼紅還堅持自彈自唱的陳綺貞;在那裡閱讀與我年紀不相仿的課題;在那裡堅定知道追求不同的辛苦下,會由心散發一股與人不同的氣味。說是虛榮也好,當我說著「要去誠品」這四個字的時候,心裡的優越感在發芽,但我知道,等我再踏回校園時,我可以告訴別人很多,外面得不到,誠品告訴我的事。
2000年,離開從沒有想過要離開的城市,來到這個資訊過度澎脹的城市,騎著單車仰望誠品的角度不再,面對的只有不加緊腳步追趕就會被拋在後頭的一切,誠品能給我的,慢慢慢慢變成不那麼重要,不那麼必須了。就連一直被保護的「不同」也被這座城慢慢的吞噬。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走進敦南誠品、台大誠品,或者一開始還在的大亞誠品,眼前的驚豔變得少之又少,那些曾經認為特別的印象,也漸漸的模糊,浮現的,是越來越商業,越來越侵蝕「信仰誠品」的念頭。
直到有一天。當我站在高雄大遠百17樓,誠品的TOP10書架前看著幾乎有二分之一的書不在架上,我才能明白。就像當天,我聽著那個地方辦的活動,當主持人含糊的介紹主講人時那種完全沒作功課的時候,我終於相信,我心中那個誠品,真的不再了。講台前的階梯上,坐滿了像我當年一樣,走進誠品是一種優越,是一種驕傲,是一種幸福的人群,而聽見的內容,卻是那樣含糊,或許他們帶著滿足,但我卻以一種帶著逃離的方式,拉著硬是要我進去誠品的姊姊,衝出了誠品。我深怕下一秒,又看見它的污點,污染我年少的夢。
2006年初,為了一場活動,我走進誠品信義店。害怕被染上污點的夢,被我小心的收藏在記憶裡,面對滿是書籍的這棟樓,心裡的感覺除了不知如何看書之外,有的大概就是快點結束這場約,離開這一棟看似以文化知識為名,卻滿溢著人類虛榮的建築。
當我再度仰望誠品,希望看見的是,我年少追逐那些不可知的熱情,而不只是虛無的外表而已!
P.S
很久沒有寫東西,但留給我的話,我都有在看。
感謝很安靜的陪伴。也祝新年快樂。
換日線的話:如果誠品無法帶給我更多的不一樣,究竟要誠品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