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無差別事件的李曉明之死,將故事拉回精障者的困境及媒體自律的支線上。突然明白劇本裡思悅這個角色的存在意義。從第一集開始,大部分要思考的事是:「加害者真的需要人權嗎?」、「加害者家屬和被害者家屬心理」、「媒體不自律及大眾不思考」……相關問題,像思悅這個被認為「怎麼可能有那麼好的房東」究竟為何存在?
讓故事回到思覺失調的思聰、被判無期徒刑但一心求死的陳昌、被霸凌而持刀模仿李曉明的國中生與最後帶他走上結束生命一途的憂鬱症母親,以及被要求做婚前健檢思悅,甚或是後來持刀殺害機車行老闆的更生人,都在說明整個社會對於精神疾病和犯錯極低的容忍度。思悅則飾演全劇裡最重要的一角,她以極高的包容在照顧思聰和被社會遺棄的大芝!
當劇情帶著觀眾不斷去思考「加害者家屬是否應該替加害者負擔起任何社會責任(社會批判)」,先有喬安與天晴之間的緊張關係,再是思悅無微不至地照顧思聰,我們究竟需要什麼樣強大的心理素質,才有可能面對關於身邊其他人的心理、身體狀況不佳時,還能使自己不崩壞?還能有餘力回應大眾批判的:「那是你的家人,你怎麼可能不了解?」、「你到底知不知道你的家人平常在做什麼?」
像思悅這樣正向積極的家人,不斷給予陪伴、支持,都有心力交瘁的時候,如果同時像林瑟瑟與兒之都陷在精神疾病的困苦中,整個社會要如何適時地伸出手接住這樣的家庭,要建立起什麼樣的社會網絡,才能寬容、包容地使每一個人都能擁有「活得像人的權利」?
每個人觀看其他人的方式,不論是媒體、網路社群平台,直至教育現場,是不是能夠有一定的自我要求,不要輕易地在快速的訊息流動底下,製造對立、造成霸凌,減少在這世代已經過於緊迫的人際關係。同理心到底是社工的事,還是每一個人的事?而真相是你看到的那一面,還是我看到的那一面?
關於媒體和閱聽人的關係,劇本始終沒有給一個固定觀看的位置,既不從閱聽人強烈評判媒體追逐收視率,也沒有非要把現在的媒體亂象統統丟給求快求話題的閱聽大眾。一家新聞台的自律,真的可以改變整個大環境嗎?閱聽大眾真的願意靜下心去區分所有接收到訊息?真的每個人都能擁有這樣訊息辨識的能力嗎?
這不只是一個關於無差別殺人事件中,加害者家屬與被害者家屬之間的故事。它更甚是讓人更靠近「任何活著的無能為力」,當這些無能為力同時存在的時候,我們能夠做選擇的空間有多少?是要向人生妥協?是要放棄自己和全世界?還是成為像思悅那樣子拉起大芝和思聰的角色?又或者是像喬安那樣終於能夠輕輕鬆開天彥,讓自己能夠重新找到面對的勇敢?
如果這世界終究會有非常黑暗的那一面,當我們再度提問:「你難道都不知道你的家人在做什麼?」、「那是你的家人,你難道不用負責任嗎?」當我們再度質疑任何人際關係、社會網絡、媒體訊息如何拉近我們與惡的距離同時,我們將要以什麼樣的姿態與我們的惡共處?我們將會用什麼樣的方式自省?
《我們與惡的距離》/2019
導演:林君陽 編劇:呂蒔媛
演員:賈靜雯、溫昇豪、吳慷仁、周采詩、洪都拉斯、陳妤、曾沛慈、林哲熹、林予晞、施名帥、于卉喬、檢場、謝瓊煖
延伸閱讀:
《我們與惡的距離》之一、二
《我們與惡的距離》之三、四
《我們與惡的距離》之五、六
《我們與惡的距離》之七、八
《我們與惡的距離》之九、十
《我們與惡的距離》劇本電子書
圖片來源:《我們與惡的距離》Faceboo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