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不能將悲傷收拾打包,就像搬家一樣,那麼簡單,能不能在封住一口紙箱的瞬間,就將悲傷也封在裡面。
無法忘記 我深愛過你 越來越冷的冬季 回憶是我禦寒毛衣
無法忘記 我太想要你 睜眼閉眼都是你 笑或哭泣的表情
破碎成碎片的記憶 像星星閃爍在夜裡 把我忘記 的你……
房間裡傳來一首很久之前的流行歌『無法忘記』,吳箏總是不經意的從歌裡感覺一些試圖遺忘的記憶。從之前的小雅房搬到現在二房一廳的大樓,傍著山的樓層,有陽光、有新鮮的空氣,還有滿天的星星,卻少了相互陪伴的聲音,隔著一座山,廣播的收訊不好,他的收音機已經好一陣子沒有播到『ON』的位置,『鐘聿』,好久不見了!那個曾經陪著他在凌晨時分落淚的DJ。現在,他只能透著音響,聽一些從前留下的CD,至於那段心的交會,隨著鐘聿離開清晨的廣播主持後,也消聲暱跡。
夜,很深了!吳箏翻來覆去,還是睡不著,不知道是因為咖啡喝太多還是因為那一箱東西一直在腳邊擋著自己身體躺平的空間。伸伸腳踢了踢那個擺在床沿的箱子,他狠狠的在心裡罵了一句:『SHIT!沒事把它搬出來幹什麼?難睡死了!』他緩緩的坐起身,想要移開腳邊那個因為工作忙碌,一直沒有整理的箱子,本來睡覺前要好好整理的,沒想到才撕開封在箱子上的膠帶,一張和鐘聿的合照,硬生生的滑了出來,眼淚也很不爭氣的充斥在眼眶裡,於是作罷不再收拾,又將它擺到一邊去了。
會遇見鐘聿,完全是因為廣播的關係,那一年他剛退伍,邁入職場一切都還很生澀,人事應對進退的部分,讓吳箏吃了不少悶虧,工作上的不順心,加上一個人隻身在外,他更是鬱鬱寡歡,什麼事都悶在心裡,而鐘聿深夜的節目,是吳箏最真心的相伴。
『你好,我是台北的箏。』那是他第一次CALL IN進電台,因為緊張,連說話也都嚴肅了起來。
『「箏」好特別的名字,是風箏的「箏」嗎?這是你的筆名嗎?』鐘聿把現場的氣氛拉回了輕鬆的狀態。
『哈哈哈,你的聲音就像收音機聽到的,一模一樣,我姓「吳」,單名一個「箏」字,一直很喜歡你的聲音,還有你說話的方式,第一次CALL IN,所以有些緊張,請你原諒。』剛才緊張又嚴肅的他,一下子就把本性透露在這個鐘聿的面前了。像是碰到老朋友一樣,兩人在空中聊了一會兒,在播歌的時候,交換了彼此的電話。
『今天很高興可以跟你在空中相會,就像你現在播的這首歌一樣「深藏不露」,在夜的那一端,總可以給我帶一點溫暖的感覺。』吳箏藉著歌聲,不隱藏的,用最直接的方式告訴鐘聿心裡的感受。
『我看以後就叫你「箏」吧!一直覺得,「深藏不露」這首歌,就像是對聽眾的心情,你們看不到我,我也看不到你們,這算不算是一種「深藏不露」的感覺?』鐘聿一直是電台情人排行榜的前幾名,除了聲音之外,鐘聿的幽默中帶點感性的言語,也是讓他不掉出榜外的原因。吳箏也是因為鐘聿,才懂得那種心與心的交會,即使不用見面、不用言談,都可以深刻的留在心中。
掛上電話後,吳箏躺在床上,不斷的回想跟鐘聿的對話,他知道,那樣直擊他心中的感覺,就只有鐘聿了!雖然第一次通電話,第一次那麼靠近鐘聿……但是那一種深藏在心裡的感覺,只有遇上同樣的人,才會有最心動的感受。關上收音機,正準備入睡,看到方才留下鐘聿電話的紙條,他將鐘聿的電話輸入手機內才關上燈,準備睡覺。這一夜,吳箏將手機放在枕頭旁,離他最近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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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聿,你想……我們可不可能一直在一起?』他拉著鐘聿的手,望著鐘聿的雙眼。
『箏,你說這什麼傻話,我們當然會在一起,沒有什麼可以阻擋我們的愛情,知道嗎?即使再大的困難,我們都可以衝破的。』鐘聿將吳箏緊緊的摟在懷裡,他看見吳箏眼裡的焦慮,他知道他在擔心什麼,於是,雙手的力道又大了些,像是要將他摟進自己的胸膛裡。
『鐘聿,你不可以離開我,不可以,答應我………』鐘聿突然鬆開緊緊摟住吳箏的雙手,越來越遠。
“嗶嗶嗶……”,鬧鐘鈴聲大作,『鐘聿,鐘聿,不要離開我……』吳箏摟著被子,嘴裡還喃喃的喚著鐘聿的名字。睡夢中,又夢見鐘聿當時給他的承諾,不禁心痛了起來,望著雙人床的另一邊,少了一個人,二房一廳的樓層裡,少了另一個人的氣味,也少了一些活力,他跟鐘聿一起搬進這棟大樓時,兩人還快快樂樂的計劃了未來,才一年的時間,一切就已經人事全非了。
兩人在一起沒多久後,吳箏為了配合鐘聿的節目時段,換掉剛找到高薪的工作,找了一個從下午兼職的差事,回到家後可以等著聽鐘聿的節目,在節目裡扮演一個忠實聽眾,偶爾CALL IN進現場,跟鐘聿分享一天的心情,電台的同事常笑說:『這個節目好像少了吳箏都不行!』,是的,這個清晨的節目裡,連鐘聿都明白,少了吳箏會少了點樂趣和感覺,就像兩個人開始的戀情,少了一方都會像是生命裡有個缺口一般。
『嘿!嘿!鐘聿,你發什麼呆?』鐘聿剛掛上吳箏的電話,若有所思的帶著一抹微笑,差點忘了廣告播完了,必須進現場了。
『謝謝箏今天又CALL IN進來,每天這個時候,不知道是不是也有像吳箏這樣的人,守著收音機,聽著鐘聿的節目,今天節目最後,祝福各位有個好夢,吳箏也是!』下了節目後,鐘聿收拾起背包,拿著籃球,往附近的球場走去,吳箏正等著他呢!這是他們在每一個早晨的運動,吳箏在他節目結束後,就到這個球場上等他,兩人打場一對一的鬥牛,回家沖個澡,再入睡。
『像強烈的電流,直竄入我心頭,在最初見你那一刻,是灼熱的感受,非筆墨能形容,你的蹤影左右我眼眸……』透著水聲,鐘聿在浴室裡哼著『深藏不露』,吳箏坐在浴室的門口把玩手上的籃球,接著唱下去,『從此空白的生活,你是全部內容,夢裡畫面都是你顏容,心無底的陷落,明知無條件妄求,無權利去擁有,不曾有過魯莽的舉動,我不能不願把你心驚動……』鐘聿突然把門打開,光溜溜的身體,引得吳箏慾火焚身,脫下混身是汗的球衣,光溜溜的進入了浴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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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IT!今天打球怎麼老投不進啊!』吳箏暗暗的罵了一句,手風不順,乾脆回家算了,『丫德,我先走了!今天一直不順手,拜!』拎起包包,他離開了常和鐘聿打球的球場,一個人回到了山上的房子,以往有鐘聿陪著,他都可以很安穩的在回家的路上,小睡片刻,鐘聿離開後,夜裡太寂寞,換了一個夜班的工作,讓忙碌忘記鐘聿曾經存在過,打球的時間也變成每一天的下午,因為害怕,害怕一個人到球場、一個人回家的時候,想起那些跟鐘聿的記憶。
只是,記憶這種東西,是要忘也忘不了的,就像鐘聿那天開口說出的話一樣。
『箏,在一起那麼久了,你應該知道我們不會有結果的,』那天鐘聿下了節目,說是累了,兩人沒到球場,就直接回家了,回程的車上,他突然開口這樣說。
本來習慣在車上小睡的吳箏,聽到鐘聿這樣說,僵直著身體,睜大雙眼看著鐘聿。
『箏,我不知道該怎麼說,我只是覺得,我們夠了,該結束了,我有我的苦衷。』鐘聿急欲表達自己的想法,卻又欲言又止,害怕自己的直接傷害到吳箏。
吳箏沒有開口,空氣整個凝結,只能微微嗅到一點點淚水的味道。
回到房裡,鐘聿拿出了一張喜帖給吳箏,他起先以為,體貼的鐘聿為了給自己一個驚喜,印了一張結婚喜帖,在打開喜帖看到『新郎「葉鐘聿」,新娘「王先文」』之後,再也忍不住車上那欲淚的衝動。
『鐘聿,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一連三個為什麼,吳箏帶著淚水,雙眼帶著憎恨,『你不是說你喜歡的是男人,你不能跟女人在一起嗎?』
他推了鐘聿一把,繼續說:『什麼要跟我一輩子,都是騙人的嗎?』
『你不是說你喜歡跟我做愛的感覺嗎?現在呢?』鐘聿沒有說話,望向了遠方。他已經激動到瘋狂,狠狠的握緊拳頭朝向鐘聿的臉揮過去,鐘聿沒有閃躲,而他的拳頭是打在鐘聿身旁的鏡子上。
血,汩汩的流滿吳箏的手。
『箏,不要這樣,我們要好聚好散的,不是嗎?你要我,我現在給你,只是我必須結婚,很久以前,我就知道自己的性向,家人也都清楚,只是當初我答應過我父親,要為他傳宗接代,三十歲以前,他隨便我怎麼搞,三十歲後,我就必須照他的意思去做,結婚,也是當年他放我自由的一個條件之一。婚後,我會忠心的愛我的老婆的。』他抱著吳箏,淚水從吳箏的耳後滑落。
『鐘聿,你這又是何苦?明明知道自己愛的是男人,為什麼要結婚?又為什麼要帶給我希望,又帶給我失望?』
鐘聿沒說話,吻住了吳箏的口,在他的身上來來回回的觸摸,想在三十歲之前,把這份感覺,深深的藏在心裡面,吳箏也沒開口,淚水隨著身體的晃動從眼中滑落。不久之後鐘聿離開了他和吳箏的小窩,只留下一箱給他的東西,記念這段男人的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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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後的鐘聿,為了陪陪家人,不再主持清晨的節目,而夜晚工作、白天睡覺的吳箏也沒有再聽見過鐘聿的聲音,兩人之間的一切,就像是不曾發生過一樣。
『深藏不露,愛從不肯說,我站在離你遠遠的角落,深藏不露,繼續著沉默,這永遠不能繪成形的夢……』電腦喇叭傳出『深藏不露』,吳箏在一次上網搜尋『鐘聿』時,看到鐘聿現在的新動向,還有主持的節目內容,當他把滑鼠移到『DJ最愛的歌』時,清楚的聽到那一首他和鐘聿最喜歡的歌曲──『深藏不露』。
吳箏又著手開始整理鐘聿留下來的東西,他知道這一開始整理,是會流下更多的眼淚,但是箱子裡的情感,是不能抹滅的,就像他跟鐘聿的故事雖然結束了,但是不會因為結束就否定當初相愛的心!
《無法忘記》 詞/許常德 曲‧演唱/山風點伙
《深藏不露》 詞/黃桂蘭 曲/吳旭文 演唱/山風點伙
P.S
呼~~很難寫的一篇小說,不知道寫得好不好哩!前陣子剛看過《藍宇》,希望這篇不要太像《藍宇》才好,同志的愛其實很簡單,因為跟異性之間的愛情一樣,沒什麼不同!原本要寫得很煽情,又怕尺度的問題,只好做罷,草草帶過。
《深藏不露》這首歌,滿早之前的歌曲了,那時候很喜歡,最近在聽以前的舊歌,發現這首歌滿不錯的,就拿來當小說的內容了。會去寫到『箱子』全部源起我那搬家半年多還沒整理的箱子,從裡面翻到不少東西,有的讓我哭,有的讓我笑,有的讓人心痛,心痛的時候,就會很恨自己幹嘛把它翻出來!
熬了兩天的夜寫的故事,靈感嘛!不用的時候還挺多的,一坐在電腦前又都不見了,只好坐久一點,熬熬夜,寫寫故事囉!(丫姐別罵我,我只有這兩天晚睡!)
快要過年啦!祝大家新年快樂、恭喜發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