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後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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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腳尖離開頂樓牆邊那刻,我就後悔了。我想到我還沒跟A上床,我就後悔了。雖然之前跟他要求很多次,也偷襲幾次,都沒有成功,讓我有點挫敗,但一想到,這一躍,可能連命都沒有,就後悔前一刻,我沒有停止躍下樓的衝動,轉身走到A面前,粗魯回應他所有的反抗。

閻王如果問我:「你為什麼跳樓?」
我可以回答他:「因為我最近一直受不了我的腳好髒,怎麼洗都洗不乾淨。」嗎?

真的,自從上回A幫我捏腳後,問我:「為什麼你的腳都那麼髒?」
我每天都很認真的花五分鐘洗我的腳掌,而我不專心洗腳的洗澡時間,也不過就五分鐘。

有一次,腳掌因為沾滿了肥皂水,還這樣狠狠滑倒在浴缸裡,好像整個人都要被拆解裝入浴缸那樣,像是入棺、火化一般。

A剛剛傳LINE來,要我幫他買一份大薯送大薯,但天曉得,我的腳髒得要命,連出門都不想,更不想要一邊看著他吃薯條,還一面舔著他那粗粗的大姆指。

我站在陽台邊心想,如果跳去跳樓,腳斷了,會不會就不覺得腳髒了?

A的LINE又來,那笨熊彆著腳的請求圖下又來了幾個字:「拜託嘛,好想吃大薯。」
我生氣了,回他:「他媽的,林北的腳好髒,不想出門,你再LINE,我就死給你看。」
然後,A機歪的寫了「幹,我只要薯條。」我就真的走上頂樓了。

說也奇怪,光著腳走在幾萬年沒清理的頂樓地面,頓時覺得腳不髒了,連踩了幾顆石子,腳也不覺得痛,好像還被那堆在頂樓沒人要的家具脫落的木條刮到,腳皮都替我擋掉了感覺。

我跟A相識在某一場趴裡,哪一場我也不記得了,倒是他時常說:「你那時就是個誘人的樣子,乾淨可口啊!」
我總會反駁:「我不乾淨也很可口好嗎?」

A不斷地利用任何方式接近我,直到有一次我看見他吃薯條的樣子,才深深被他那單純快樂的樣子給吸引。

「怎麼會有人五十歲了,吃起薯條還像孩子一樣?」我問他。

他說:「人總要有一些地方,是留著小時候的樣子吧!什麼都是大人樣多無趣?像你,動不動就一臉別人很幼稚的臉,然後把自己搞得緊張兮兮的,有什麼好?」

我是真的想不起來有什麼事能讓我有那種回到小時候,喝一袋梅子可樂那樣開心。但是我也不強求要有什麼小時候的開心心情就是了。

A說:「你就是滿腦子自己髒,才會開心不起來。人嘛,想幹就幹,想哭就哭,不想要跟別人一樣就不要一樣,老是覺得自己髒,不是很奇怪。你老是想跟我上床就不髒?」
講到痛點,我真的他媽的痛恨自己迷戀他吃薯條的樣子。

本來我起身,是想要往下走,去給他買份薯條,誰知道腳上沾滿從樓梯口到頂樓邊緣的灰,竟又讓我整個不對勁起來。我不想往回走,我又想下樓,我不想往回走踏過我走來的路,但我想下樓,於是我選擇了最快的方法,跳樓!

只是腳尖離開頂樓的牆邊,我就後悔了。我發現我竟不是腳朝下,而是頭朝下,我不想摔壞我美好的腦袋和帥氣的臉頰,就在我這麼想的時候,眼前出現電視劇裡才有的牛頭馬面跟我說:「你時辰未到」,將眼前光亮的門使勁的關上。

眼前的黑讓我分不清到底是晚上還是我失明了。伸手不見五指有什麼關係?伸手什麼都要用摸的比較恐怖吧!我想看看我腳還髒不髒,我想去洗乾淨我剛剛從頂樓光腳走的髒,但我卻起不了身。

「我後悔了!」我在黑暗裡想像著我跟A正在對話。
我說:「我後悔的不是我跳下樓了,是我後悔為什麼我不穿鞋上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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