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寫於2019.01.04
下午收到郵局將我郵政信箱裡的掛號信轉至「i郵箱」的簡訊,給了我一組號碼,提醒我去領郵政信箱裡的信。那是郵局新的業務,讓人可以透過「i郵箱」收件、寄件,也順便讓原本有郵政信箱的用戶,可以體驗一下更方便的取貨方式,不需要透過招領單,在營業時間裡臨櫃取件。
應該是看了日劇《戀人よ》,劇中的愛永和航平透過郵政信箱收件,談起一起鄰居夫妻各自出軌的戀愛,加上有很長一段時間,母親總是會拆開每一封信件查看。「郵政信箱」這個東西,就像是一個祕密基地似的,總讓人在心裡期待有那麼一天,有一個小小的、方正的空間,放著只屬於自己的祕密,直到自己拿著鑰匙打開它,望著裡頭像要看著誰從遠方稍來些什麼。
那些年剛有email的時候,跟戀人總是他寫上千個字夜半送出,我早起撥接上網打開outlook,看著粗黑的字體,傳來他一整日或整夜的瑣事和戀人間那些呢喃字句,是想念、是想見,或者在字句裡偷渡著愛意。我按下回覆鍵在出門上學前飛快地回給他一封一樣偷渡著滿滿愛意的信件。
又有時,放學回家的睡前已在bbs上來來回回丟水球,還是忍不住在下線後,再匆匆地打上一封信,也就那時養成後來晚睡的習慣。戀人最大、戀愛最美,全世界什麼都可以沒有,就是不能沒有青春的一場愛戀。
不在身邊在遠方的戀情,用email還是不足以傳遞所有的情意。一回戀人寄來一張CD,信裡寫著曲目、歌者,他說那是他最近喜歡的流行歌曲,才剛買了CD就轉成MP3,再一首首挑選製成一張CD,他想讓我聽聽那些歌裡他羞怯的情意。
那時放暑假成天等著聯考的成績單,想在郵差按電鈴的那刻早母親一步下樓簽領,也就算準了郵差每日抵達的時間。收到CD的前日,戀人說用限掛寄出的,隔日肯定會到。那日我在郵差抵達前就等在門前,簽收後邊拆信邊以為在跑百米比賽衝回五樓的家中,將CD放進player,讀著信聽著音樂就以為戀人在側了。
離家北上工作,每個住所都只一年一簽,到處搬家。若租著有管理室的大樓,還有管理員收信,但多半都是租著沒有門牌連電鈴也沒有的頂加,索性在大安森林公園、建國南路旁的郵局租了郵政信箱,像是圓了當初看日劇時的夢想。
戀人寄來的信,再也不會經過任何人的手,就那樣安穩地躺在小小空間裡,每一回都急切地將它拆開,連信箱的小門都沒關上,就想讀著他親手寫下的字句。那筆尖與紙張結合在一起的字跡,有時龍飛鳳舞輕鬆愜意,有時眉頭深鎖刻著煩惱情緒,有時他什麼也不寫,就寄來你在信裡、電話裡提到的東西。他說:「那是驚喜!」
再後來,沒什麼人寫信了。戀愛都用MSN、LINE、messenger訴情意,有時打字懶了直接開啟視訊,像個雲端情人,在,亦或不在。都連分手、離職都是一通訊息就成立。只是偶爾還是有人去遠方旅行,或自己去遠方,給自己寄一張明信片,以示曾經到過哪裡。
在台北流浪七年以後,回到高雄發現家裡附近的郵局終於有了郵政信箱可以申租,問了幾回都還在排隊還輪不到,兩間比較近的郵局來回詢問,終於等到一個信箱。但「郵寄」這件事在便利商店取貨的便利下被慢慢取代,特別是住家不方便收那些需要簽收的東西,全都挑選上「超商取貨」這個方式來交寄。
我還是租用了一個信箱,總還是有些東西是不能超商代收、代寄的,加上住在五樓收個掛號實在累人,郵政信箱便從年少日劇裡產生的想望,到最後成為方便收件的選項之一。
後來我也不太給朋友住家地址。母親年紀也大了,日日讓她上、下五樓收取掛號總是心生歉意,便要所有的朋友能郵寄的盡可能往郵政信箱寄去。有時一忙便沒空開信箱,再開時總是擠滿了大大小小的DM、傳單,還有合作單位的單據。
沒有情書了。就算有情人也沒有誰想要寫情書了。只有偶爾朋友在年節時給你寄上小東西、出國給你帶回的小玩意兒,躺在那小小的格中,仍然還有年少時擁有祕密基地一樣的心情,總希望它會冒出什麼誰偷偷寄來的東西,悄悄地!
朋友老問我:「寄東西給你收件者寫啥?」
我說:「隨便。信箱認印章和簽名,不認收件者。」
有些人便寫老劉、寫阿線、寫換日線,或者乾脆不寫。郵局的承辦人總要看我一眼說:「你叫這個喔~」我微笑點頭說:「是。」日子久了。他們再不看收件者是誰,只記得我的號碼「106」。
傍晚回家開信箱,看著合作單位寄來的單據,寫著上個月的收入金額,另外幾項掛號被郵局的承辦人轉入「i郵箱」,逐一地按下手機號碼、收件單號,開啟一格格櫃子,比祕密基地更有趣了,你不知道哪個郵箱會打開,等到打開時又得憑著信封上的寄件者開始想是誰寄來的?
沒有情書了,就把這些信件當情書拆著,也是一種收信快樂的心情。
今天收到的:
《大象席地而坐》週邊。那T恤的字印得不飽滿,應該找我印的,我都忘了這幾天會收到。寶瓶文化新書各一,單據怎麼沒有一起寄來XDDD。合作單位上個月的單據、買SSL的發票一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