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其妙買了兩場金馬都是生跟死的題材,都悶悶的睏死我了。《告別茉莉》的直視死亡,在最後幾場,有打動到我。(但真的很悶,沒有心理準備不要看。)
有許多心裡脫開不了的情緒,是原生家庭影響而來,但關於對死亡的迷戀,卻是在家庭崩毀前就出現了。很小很小,我就喜歡把自己囚禁起來,或綁或用椅子圍起來,將自己放在裡頭。直至那個遊戲時間結束,我才會把桌椅搬開,把自己鬆綁。我無法回想為什麼這樣做,只記得年紀很小到我有記憶之時,我就渴望死亡。(這種渴望,不是自殺,是一種想像,對於死亡的好奇。)
東方探尋生命的意義,幾乎都是從宗教信仰、民間習俗展開,我們甚或無法討論「死」,那是忌諱,是無法成為「好奇」應該投注的題問。在家庭崩壞以後,我對「死」就幾乎完全栽進「結束生命」的情境裡。
國中有幾年,我經常性地告訴同學,我相信我的未來如果不是被這世界搞瘋住進精神病院,就是出家。或者,自殺。最後這個選項,是很後來很後來的被家庭影響,否則對於「死」我一直都是抱持著「好奇」而不是「想望」。
《告別茉莉》有大量宗教的成分。後來我大概是因為對於大部分的宗教信仰(很敷淺的認知上)都太過於強調輪迴、因果、報應,再加上一堆民間習俗的混雜,既不純粹,也有些為了信仰而信仰,最後放棄了東方最有可以探究生死的可能,決定只留自己心裡的信仰,而不歸任何宗教。
「思考死亡」對我來說,是再平常不過的事。不是想「人死了以後會去哪裡」而是想「人的死亡和活著的意義」。黑暗的電影院對我來說一直有無可抗拒的魔力,身心很疲累的時候,我睡不著,卻可以在電影院裡安穩的睡去;「一個人」的時候,大部分也是為了心靈的平靜,而選擇將身旁的事物隔開,才得以不受干擾,安靜的活著。
《告別茉莉》的前段,確實讓我感到很沈靜的心情,連情欲場面,都灰灰暗暗的,隨光影晃動,只能撐著眼皮看兩個男男肉體情欲流動。待其中一位男主角死去,另一位出家,一直到尾端,我都昏昏沈沈的。在愛侶死後,選擇以出家的方式作為一種祈福。我本來以為我會一直昏昏沈沈下去,到電影結束。
直至出家的男主角,在超渡被遺棄在山林裡、長了蛆的屍體,從一開始直視後的嘔吐,到鏡頭一再帶到的蛆,我都閃避著,最後我在他與死去的戀人相視時,我才完全醒過來。
也就那一幕,我看見這些年被困在送走父親、第一次直死視亡但始終走不出來的我;我看見從小就迷戀死亡、渴望嚐試死亡的我。以及始終依戀人世間的情感,不可能出家的我。於是我驚醒了。
我凝視著畫面上被想像出來死去的男人,我試圖回想父親的樣子。我想不起來。我企圖想找到為什麼無法抑止這樣死別後的悲傷。我甚或想尋找我渴望死去的答案。
「死亡」對我來說,真的是人世界最美麗的事情了。因為太過美麗,所以無法輕易得到。也因此,在得到以前,我會用盡全力尋找得到的方式,然後好好的活著。
我不是很能一個人,而是,我很難處於心靈平靜。一個人的時候,是我能讓自己最平靜的時刻,或者一個人抽菸喝酒都是。我不能時時刻刻不平靜的瘋狂著。為了美麗的事物,在瘋狂的時刻,總會用盡心理追求。若死亡是種美麗,我需要的克制自己的瘋狂,免得隨便就弄死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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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必須有信仰才得以支撐完一生。那信仰有很多形式,不一定是宗教。現在的宗教有絕大的意義都著重於「教化人心」,實在不是信仰的本質。
就好像每一次我把我的信仰的事寫成文字,我也很害怕那些話成為別人的信仰,放在心上貫徹。我更害怕我寫的文字,動不動就會好像對「活著」這件事,要徹底的無所欲求和必須、一定得放下。真正的信仰,在每一個人的心裡都不一樣。每個人面對生命的角度不一樣,遇到的大大小小支支節節,都會形塑著不同的人生。
所謂信仰,不應該是有一套固有的理論,也許人生最後會走到同一種信仰、同一套理論去,但過程肯定是絕對不相同的。現有的宗教,比較像是讓人依其信奉,而左右自己的樣貌。真正的信仰是,隨著每一天變化及思考,尋找得道。
如果觀其心,必須拋去所有的欲念。其實大部分的人,在自己的人生裡,一直在拋去不可得的,也一直在抉擇。那就不需要太過粗略的有著那份宗教信仰。信仰常在心中。宗教的形成,只是依著前人的信仰不斷地演進,成為一個個派別。
人最重要的,還是必須先好好的與自己相處,找到自己信仰的核心意義。
2017.11.22寫於Facebook,分開寫的兩則,都是對這部電影的心得,但也懶得將它們潤飾合而為一。
告別茉莉 Malila: The Farewell Flower/2017
導演 : Anucha Boonyawatana
編劇 : Anucha Boonyawatana, Waasuthep Ketpetch
主演 : Sukollawat Kanaros, Anuchyd Sapanphong, Sumret Muengput
圖片來源:台北金馬影展|告別茉莉